季晖堂以前总说宋絮虽在启田这个小地方长大,倒是他见过最标致的人,当然这话也是在床上讲的。
何况,他算什么艺术家,这些个名和华丽不过是靠着林采时的娘家给他撑着。
多富足,却还每日打扮得如落魄画家一般,不是披了个黑长袍就是裹着个白布衣,表面倒是雅极了,里是个什么芯谁能知。
她一向是不心疼母亲的,从小跟着阿婆长大,与宋絮不甚亲近 ,母亲像是一个虚空的职位一般,只有逢年过节的才一面,每每也是打扮得面极了,还要偷偷给阿婆一笔钱,给宋婵衣买些吃的喝的,问问学习如何,但过节的日少,她总是匆匆地回来了,又匆匆地走了,母女间因为时光产生的空隙又如何能让几句话来填补呢。
被逐渐冷落的宋絮在这个宅里的份突然尴尬起来,像是突然发现了人和人之间其实是有隔膜的,连一向和善的司机周开都开始拒绝捎上她一程的要求。
已经很久没太在意宋絮这个像宅的影一般少言的女人了。
她没有胃了。
旁人看宋絮还是人模样,季晖堂里的她却是像旧日历一样逐渐褪了,每日在那里洗碗,脸跟墙快成了一个颜,手上的抹布也是一个颜。
季晖堂已经喝起了汤来,边品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,余光端详起前这个女人来。
诚言,宋絮的饭菜也乏善可陈,当然,当初把这个厨娘留来也并不是为了她的厨艺,这连整个宅里的小猫小狗都能明白。
宋婵衣早躲到了厨房后的准备间里去,小桌上是母亲给她留的饭菜,样式倒是与外面大桌上的没有什么不同,可母亲此刻还在给外面的男人和他的儿女盛着汤,递着纸巾。
外面的野花野草自有他的乐趣在。
宋絮这个已经在手里把玩的女人已经玩了五年了,再艳的女人也有被玩腻的一天,只在外面吃腻了的时候回家来还有几夜宵可以吃罢了。
母亲在这个宅已经呆了五年了,她只来过屈指可数的几次,母亲跟她的话题总是喊她好好读书,好似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表达她的。
不知为何,宋婵衣的心有些闷了起来。
如今这段因年轻时看走的婚姻也是支离破碎了,她连季宅都鲜少回,倒是常年住在娘家,怕是懒得看这个惺惺作态的男人,来得两清净。
林采时嫁给他时,倒是他的相和冷淡阴郁的气质,毕竟从小养尊优的小总是会偏这样的书生,自古以来的那些民间故事都是这么写的。
或许也是季晖堂到年纪的缘故,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,儿和女儿都是上中的年纪了,他也有些力不从心起来。
他当然不可能记得往日还把宋絮在厨房里过的那些苟且事了。
宋婵衣也是第一次目睹母亲低声气的场面。
一个家,竟也横亘着条条巨大的社会潜规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