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那时的桑啊,心里只有西巷的糖葫芦和绿豆糕,只有北街的五彩风车和虎风筝。于是,直到后院那树洁白的栀被大火烧成黑灰,直到桑磕磕绊绊地奔回一片狼藉的家,直到母亲满是血污的手最后一次握紧她的小手,将腕上的玉珠洇得鲜红……
“真想……涂上蜂蜜和油脂……一掉……”
“可真是个小妖…… 那么密的玫瑰长发,一把或许都揪不住……”
姑娘的呼带着惊惶失措,平时甜的嗓音尖锐得几近刺耳。桑意识循声张望。玛丽珊黛正被达里奥斯压在金石上。戏团的牌舞姬不断挣扎,已经衣衫不整,大片雪肌被烛光映得发亮。皇帝的幼则浑不吝地仰大笑,声:“哥哥不识货,本王会疼你的!”
“当然不行,这样的货,就得用链栓起来,狠狠往摁住……”
达里奥斯话音刚落,殿中就爆发一阵哄笑,玛丽珊黛并未介意这低俗玩笑,银铃般的笑声在一众男人低沉的声音中格外悦耳。今夜是她的元夜,也就是东方青楼里所谓的初夜。如果能叫一个好价钱,她将在皇都名声大噪,以后或许能给自己赎,或许可以找一个愿意买自己的主人,最差也能找到一个王公贵族自己的长期租客。只要能摆脱班主阿曼,哪怕仅仅是暂时的,无论被如何侮辱,玛丽珊黛都可以忍。
接话的是达里奥斯。这位皇帝幼早就离开了自己在王座右侧首的席位,正靠在大殿金石旁,近距离细细观赏已经回到大殿中央的玛丽珊黛。他与他哥哥量相仿,长相也有六七分相似,乌黑的卷发齐拢到耳后,一双黑睛深藏在窝里,闪狼顾的光。在戏班这几年,桑见惯了这种目光。她知,那是捕者盯着猎时的目光。
其他贵族有些随声附和,有些心中不平,却不敢抗议。达里奥斯是最被皇帝溺的幼,他的母妃则是皇帝最的妃嫔。有资格席皇家宴的贵族,没有一个会低估枕边风的力量。
箜篌是她在遥远的东方学过的乐。在桑的记忆里,母亲永远是那样年轻,那样丽。京城初夏的阳摩挲得人浑疏懒,窗外的栀摇曳着一树洁白的花,密密匝匝的香气沁得人心里满登登的。母亲就那样抱着年幼的她,坐在闺房窗,等父亲回家。她会轻吻桑的额发,会将刚编好的、串着白玉珠的红绳手链系在桑的腕上,然后会握住桑的小手,教她如何拨动琴弦。
就像她为了讨好阿曼,卖桑三日前的逃跑计划一样。
那之后,她拼了命地学箜篌。戏班的人笑她不自量力,妄想和活泼艳丽的玛丽珊黛争锋。其实,她只是希望能再听一次母亲指的琴音,仅此而已。
如果那时的桑没有那么贪玩儿,没有为了逃避学琴而趁解手的功夫溜家门,桑一定会告诉母亲,她指的箜篌声如昆山玉碎、梧林凤鸣,她弹琴的样当使湘妃汗颜,嫦娥掩面。
桑等呀等,但直到她趴在母亲上哭得疲力尽,迷迷糊糊昏睡过去,父亲也再没有现。次日她在巡回戏班的帐篷里醒来时,一个胖的中年波斯人正在数钱,而把钱交给他的人,正是父亲的贴护卫之一。
后背和手臂上的鞭伤火辣辣地疼,隔着乐声传来的话越来越不堪耳,桑脸上更,在面纱紧咬住唇,把埋得更低,尽量专心致志演奏那架凤首箜篌,将心思全集中在琴音上。
阿曼瑟瑟缩缩住了,玛丽珊黛却仍旧在达里奥斯手里不断挣扎,苦苦哀求
“啊!殿,别这样!”
“我的朋友,你太贪心了。像她这样的货,西北贡品里要多少有多少。那戒指能值两个她了!”
如此不拘礼法的舞姬实在难得。玛丽珊黛瞬时挑起了众人的兴趣。年迈的老皇帝早已离席,一众年轻的王和公族少了拘束,言谈也如举止一般,渐渐放纵起来。
桑也始终没能告诉妈妈,她指的箜篌声有多么动人。
“或者抹在你的大家伙上,让她那条灵巧的小家伙去!”
达里奥斯从小指上摘一枚戒指,随手扔向班主阿曼。这不合规矩。对于牌,在场的贵人们理当依次竞标,价者胜。阿曼匍匐上前,捡起戒指,借光巡了巡上面的红宝石,嚅嗫着想要抗议。达里奥斯不满地砸了砸嘴。
“看那一肉,白得都能看到血,一定像羊脂般…… 腰多柔韧!还有可的小肚脐,绵绵的小脚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