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一来,往后就算王师光复河北,汤氏只要肯上打,未尝没有生机。
宴饮很快开始,双方客气寒暄一阵,在歌舞中不知不觉菜过五味。当汤邯要奉上见面礼单的时候,耶律玉书率先开,让汤邯屏退左右。
耶律玉书虽然是在看着汤邯说话,但那目光却如同不在他上,透着一完全不拿他当回事的倨傲:
今夜,他们要见的贵人,就是北胡在河北地数一数二的巨贾。
汤邯心有所悟,但面上不显:“不知是何事?”
汤邯当然清楚:“粮。”
相应的,不派族中弟官府官,权力场上没有人,汤氏必然式微,长此以往,地位会逐渐降,乃至被人取代,不复贝州大族的地位。
“后面的是耶律玉书那个女人,前面的那个是谁?”
“这几年来,王庭大军一直在各地征战,前方战事几乎没有停歇,数十万大军,日积月累的消耗,最缺的是什么,汤公应该清楚。”
汤邯挥挥手,示意门退,自己站起来,想要开说什么,张了几次嘴,看了看随之起的,垂丧气阴郁沉闷的族人,却觉得什么都难以说。
说到这,耶律玉书哂笑一声,目鄙夷之:“至于原因,想必汤公也知。”
所以汤邯才说是千年未有之变局。一旦汤氏投靠了北胡,就再无退路,只能跟着北胡一条路走到底。但凡大齐军队收复河北,他们就必死无疑。
随着汤邯的吩咐,除了大长老跟汤霁,厅中再无一个汤氏族人。
汤氏已经没有选择,只能低。
汤霁还待开,门急忙来报,那位豪商已经快到。
因为对方的人是提前通知,所以汤邯等人到大门时,对方还没过来。他们等了片刻,才看到一队修行者护卫着两架镶金嵌玉、富丽堂皇的车抵达。
说到这,他收拾了一番心,理了理衣袍,带着上坟般的心,大步迈门。
汤邯心里咯噔一声,知重戏要来了。
汤邯默然。
他的确知。
大军缺粮,一方面固然是军队多战事久,河北地方没那么大,但另一方面,却是因为民间的粮,多半不在平民百姓手里。
耶律玉书的音很奇怪,大齐官话说得谈不上多么生疏,但就是让人觉得别扭,好似鹦鹉学,“汤公,这回中门使大人之所以来,是肩负公主殿的使命,要为正在战场血战的大军办一件事。”
汤霁等人心知已经上了独木桥,再无别的路可走,只能埋跟上。一路到大门,不知多少人叹气,也不知多少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破骂娘。
但汤邯还是这么选择了。
第二辆车上来的,却是一个材矮小壮实,五官看起来凶神恶煞,但留着草原人罕见的山羊胡,显得有些不不类的男。
但低也有不同方式,汤邯没有选择让族中弟去任州县官职,那样的话汤氏就彻底没了退路,他选择的是跟北胡商贾合作。
“不错。”耶律玉书语调平稳,“这些年来,公主殿采用了战时秩序,提了粮征收份额,但从百姓那里收上来的粮,却仍是不够大军所用。”
他的姿态比耶律玉书还要,鼻孔好似一直在天上。
萧燕主持河北军政,当然要建立自己的幕府。
中门使的地位非比寻常,不仅与闻机密参赞军机,还执掌机要文书,重要在幕府中名列前茅。
汤邯、汤霁等人,看到第二辆车上,走来一个衣着华贵、年纪不大,清冷傲气的女人,脸上仿佛盖着一层冰雪。
末了,他仰天喟叹:“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,时也,命也!大齐会走到今天这一步,汤氏沦落到了如此境地,可悲,可叹!”
汤邯等人迎上去,通过耶律玉书的介绍,汤邯等人这才知晓,那个山羊胡男是萧燕幕府的中门使,奉命外公。
现如今,国战到了关键时刻,北胡丢了中原,还被王师猛攻,萧燕为防后方的地方大族生变,迫得愈发紧了,要他们必须明确态度,臣服则生不臣服则死。
听到耶律玉书的介绍,汤邯等人都是心神一凛,这么重要的大人,怎么到他们这里来了?还跟耶律玉书一起?他们两人又是什么关系?
“时间紧,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。”
这人便是他们要见的巨贾,契丹的耶律玉书――玉书之名,听说是对方河北后,为了方便跟齐人往来取的,本来不叫这个。